對於現代人而言,死亡的意義代表著什麼?德裔籍社會學家愛里亞斯(Norbert Elias, 1897-1990)過去我們熟悉他的著作大概是《文明化的進程》,但今天在這介紹他另一本小書《臨終者的孤寂》(The Longliness of the Dying)(註1),談的問題格外嚴肅,因為我們現在談的是「生與死亡」的問題。
當我們仔細回想從出生至此,死亡的問題徘徊在我們的生活周圍,除了看著親人的生老病死,連我們自己的生命本身,在從小被照料著完善的生活下唯恐風險的逼近,讓脆弱的生命消逝無疾。我們即時承認「人生自古誰無死/你是人/你會死」的邏輯,但隨著一次高燒不退,意外的車禍,受傷,看著親人老化,進出醫院看到他人的病痛,從街角看到喪葬儀式,就連坐在家裡,因為現代資訊手段的發達,在媒體的宣傳與非正式的傳播下,關於死亡的恐懼,一種非自然死,無法預知的死,種種防範卻無法掌控的死亡,不斷地成為問題,敏感地撥弄著人的生死愛慾。
所以,或著是說我們對於死亡的意義變了,死亡不再是過去自然而然的結果,死而輪迴,回歸到另一個自然的本質,現代性的死亡反而帶有更多生物性的觀點,人漸漸地不再相信宗教,如果生命是依繫在生物體的本質,老化,細胞的斷裂,毀壞,之後,連人偉大的靈魂也一併帶走。人漸漸了解死亡只有一種「死了就死了」,而人也共同承擔著對死亡的記憶,因此,即使許多時代的人都想盡辦法抗老延壽,藉由器官移植或複製身體的方式延長壽命,但人始終悄悄地在互相提醒著對方,「擅用每一天,因為你已經離死亡越來越近。」
就在現代社會對死亡意義的改變後,生物死亡成為人共同的本質。Elias在《臨書》中提到「從來也沒有像今日社會的人死得如此無聲無息與乾淨衛生,且處於如此孤獨的社會條件中」,死亡的孤寂在今日女人壽命長過男人的狀態下還是一個性別現象。這個孤寂另一方面又來自社會生活對死亡的排斥,特別不讓兒童接觸死亡。Elias還提到人不願意觸摸或接近臨終者,乃是因為那會提醒他們想到自己的死亡。此外,人們也不知道要和臨終者說些什麼話是好。(甯應斌:11)
由於現代性的種種人也時常壓抑者自己的情感,Elias覺得有四種特殊的面向影響了現代死亡,第一、預期壽命的長短,以及發生意外的可能性與比例,開始影響著人的死亡意識;第二、死亡被當作是一個自然過程的最後階段,由於人知道與認識到死亡不是神秘超自然的,而是自然的、必然的,反而讓現代人較不焦慮,反而能在一定限制內掌控生死;第三、文明化過程,因社會的進步與國家的壟斷,反而提供了現代人在身心靈上更多的安全感,這和過去處於充滿械鬥衝突社會中經常預期死亡的人格結構不同;第四、社會不斷朝向高度的個人化趨勢,個體因而形成獨力(孤立)於外在世界的內在自我意象,。(12)
但總得來說,也恰恰是這上述四個原因,人變得孤寂與寂寞、大量的醫療機構成立、生前契約、安樂死、安寧條款,對於現代人而言,面對死亡可以越來越理性,即使面對往生者仍是有許多不捨與激情,正當垂死者或許有更多的遺憾、不捨的壓力與困惑,但「死亡」仍是伴隨著有生命的肉體,不朽,不滅。
總之,不管生與死,或許從古至今仍是要讓人學著如何超脫,學會一種在心靈上自由,超越了苦和樂的對立,活的逍遙自在,真正的無累,離繫的快樂,才能「寂滅為樂」。
參考:
註1:關於現代性死亡以及《臨終者孤寂》這本小書的一些摘錄參考:甯應斌,2004,〈現代死亡的政治〉,《文化研究》,創刊號:1-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