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8月14日 星期六

都市措置與生活構圖者


封閉在書堆裡以久,一心想著逃離現實生活,卻沒有勇氣跨出,當跨出後卻不知認識的世界與新中嚮往的生活不同,儘管新世界不新,但各種的人為設計至今仍像是讓我們永遠有新動力去認識的強光,如果至今我仍以車代步,我想台北永遠都離我很遠,即使我是台北人,但城市的吸引力,仍是被過去直線目標的視線遮掩,還好我還有時間去摸索,認識美好的生活。

今天早上我撐著睡意,到仁愛路y17大樓聽黨部年底選戰的工作會報,還好我執意不繼續睡,跨出去找尋自己的生活,否則現在大雨落下的午後,或許我還昏睡在床上。

聽完工作會報後,我朝向忠孝東路走去,往基隆路的上海聯經走去,聽著隨身聽,我步行的很快,走出捷運站後,往象山的方向遠眺,站的位子剛好沒什麼密集的建築遮蓋,我可以清楚辨識許多新起的高樓,走到騎樓下的7-11買杯咖啡,我看到的畫面是許多店家,早餐味,還有在騎樓柱子下將頭塞在飼料內的肥貓,這一切有點新鮮。明明我住的很近,但自己卻像是個異鄉客,在找尋台北市對我的親近感。

回想之前熱愛京都的原因,因為自由行,所以一切得自己來,買票,搭車,過馬路,看路標,找目的地,因為陌生,一切事物都有新奇的感覺,因為知道陌生,連個玄關,不起眼的路燈都成為你眼中新鮮的事物,讓自己的雙腳走到樂此不疲,急著想認識這世界去親近它。

我很少出門,關在房間看理論書,理論教我認識世界,傅柯(Foucault)說權力是種力量關係,是會轉移,能替換,會產生身心理作用,反應在自己與被人為創造出的關係,以及一切的措置(dispositif)與結構,措置指的是一切有目的性的各種人為設計,包括人的思想,概念建構,理論,理念,制度,工具,技術,乃至文書,廣告,檔案,建築物,看板,藝術品,小說,音樂等一切可以總括在文化這個概念下的事物,總之,一切我們說得出來,看得出來的都是措置的一環,用不同的概念認識,像是建構、放置、部屬、施政,等典章制度。

但我們平常不容易去認識這「權力」是什麼,傅柯認為,如果權力這樣就被我們認出來,這樣厚臉無恥的話,那我們還會輕易地去接受它嗎?

權力就是這樣微不足道的瑣細事物,傳達許多重要的信念,行銷不同的樣貌,產生認同,影響人的一言一行。從這角度去觀察,我們生活的城市是什麼?我們真正了解它嗎?還是說其實你對它雖然很親近卻說不出一種深刻的感受。

由於我們生活在許多的權力措置,我們可以很快體會,道路的設計,騎樓的安排,等許多流通的事物都不在是自然而然的,都市彷彿像是個博覽會場,由許多象徵的符碼,意涵組合成很異質性的要素,騎樓的擺設,建築的顏色,百貨公司的櫥窗設計,可能連交通警察站立的位子,坐在露天咖啡廳的帥哥,不時與你對看,許多的排列方式,動線安排在我們可觀察,可想表露在人與人,人與物之間等各種權力操作關係。而我們也是一份子,我們有理想的,好的規劃,我們有對好的世界的理想構圖,有想快速走到目的地的途徑,我們運用措置,身歷其境,在實體的世界內,勾劃出大台北的景象。

走在人群,體驗正午炎熱的高溫,穿梭在路邊,我們可以感覺到柏油路的熱氣,我們可以找尋自己的權力,我們想見的佈景,進入書店,它是你渴望的世界,走進鄰近的陌生女子,跟她交談,聊文學。進出餐館,用一個微笑,像店員揮手致意,這是大多數人都習慣,被當作是尊重的交流,在我們人與人之間,這就是權力的微妙,這時,我們的世界,是充滿有趣充滿著人,措置,不斷流動的畫作。

記住:這時,你是一個行動者,也是個策略者,也是個參與者,同時你也是被展示者更是個當下入戲或只是履行義務的忠實觀眾。


後記:
很多想法跟論述方式可以豐富,參考:
江玉林。2006。〈司法圖騰與法律意識繼受─在正義女神與包青天相遇之後〉。刊於《法制史研究》。第9期:275-291。
邱德亮。2005。〈古典時期(1650-1800)品味的問題意識化〉。刊於《文化研究》。創刊號:47-72。
呂紹裡。2007。《展示台灣:權力、空間與殖民的形象表述》。麥田出版社。

2010年8月13日 星期五

《臨終者的孤寂》

對於現代人而言,死亡的意義代表著什麼?德裔籍社會學家愛里亞斯(Norbert Elias, 1897-1990)過去我們熟悉他的著作大概是《文明化的進程》,但今天在這介紹他另一本小書《臨終者的孤寂》(The Longliness of the Dying)(註1),談的問題格外嚴肅,因為我們現在談的是「生與死亡」的問題。

當我們仔細回想從出生至此,死亡的問題徘徊在我們的生活周圍,除了看著親人的生老病死,連我們自己的生命本身,在從小被照料著完善的生活下唯恐風險的逼近,讓脆弱的生命消逝無疾。我們即時承認「人生自古誰無死/你是人/你會死」的邏輯,但隨著一次高燒不退,意外的車禍,受傷,看著親人老化,進出醫院看到他人的病痛,從街角看到喪葬儀式,就連坐在家裡,因為現代資訊手段的發達,在媒體的宣傳與非正式的傳播下,關於死亡的恐懼,一種非自然死,無法預知的死,種種防範卻無法掌控的死亡,不斷地成為問題,敏感地撥弄著人的生死愛慾。

所以,或著是說我們對於死亡的意義變了,死亡不再是過去自然而然的結果,死而輪迴,回歸到另一個自然的本質,現代性的死亡反而帶有更多生物性的觀點,人漸漸地不再相信宗教,如果生命是依繫在生物體的本質,老化,細胞的斷裂,毀壞,之後,連人偉大的靈魂也一併帶走。人漸漸了解死亡只有一種「死了就死了」,而人也共同承擔著對死亡的記憶,因此,即使許多時代的人都想盡辦法抗老延壽,藉由器官移植或複製身體的方式延長壽命,但人始終悄悄地在互相提醒著對方,「擅用每一天,因為你已經離死亡越來越近。」

就在現代社會對死亡意義的改變後,生物死亡成為人共同的本質。Elias在《臨書》中提到「從來也沒有像今日社會的人死得如此無聲無息與乾淨衛生,且處於如此孤獨的社會條件中」,死亡的孤寂在今日女人壽命長過男人的狀態下還是一個性別現象。這個孤寂另一方面又來自社會生活對死亡的排斥,特別不讓兒童接觸死亡。Elias還提到人不願意觸摸或接近臨終者,乃是因為那會提醒他們想到自己的死亡。此外,人們也不知道要和臨終者說些什麼話是好。(甯應斌:11)

由於現代性的種種人也時常壓抑者自己的情感,Elias覺得有四種特殊的面向影響了現代死亡,第一、預期壽命的長短,以及發生意外的可能性與比例,開始影響著人的死亡意識;第二、死亡被當作是一個自然過程的最後階段,由於人知道與認識到死亡不是神秘超自然的,而是自然的、必然的,反而讓現代人較不焦慮,反而能在一定限制內掌控生死;第三、文明化過程,因社會的進步與國家的壟斷,反而提供了現代人在身心靈上更多的安全感,這和過去處於充滿械鬥衝突社會中經常預期死亡的人格結構不同;第四、社會不斷朝向高度的個人化趨勢,個體因而形成獨力(孤立)於外在世界的內在自我意象,。(12)

但總得來說,也恰恰是這上述四個原因,人變得孤寂與寂寞、大量的醫療機構成立、生前契約、安樂死、安寧條款,對於現代人而言,面對死亡可以越來越理性,即使面對往生者仍是有許多不捨與激情,正當垂死者或許有更多的遺憾、不捨的壓力與困惑,但「死亡」仍是伴隨著有生命的肉體,不朽,不滅。

總之,不管生與死,或許從古至今仍是要讓人學著如何超脫,學會一種在心靈上自由,超越了苦和樂的對立,活的逍遙自在,真正的無累,離繫的快樂,才能「寂滅為樂」。




參考:

註1:關於現代性死亡以及《臨終者孤寂》這本小書的一些摘錄參考:甯應斌,2004,〈現代死亡的政治〉,《文化研究》,創刊號:1-45。

2010年8月8日 星期日

父與子

小時候有許多回憶,我想到國小時,下課總是要先到父親的辦公室待著,因為父母不放心我一個人回家,所以在小三前,即使是中午下課,我也得到辦公室等父母親下班載我回家。通常都是母親載我,但我比較喜歡給爸爸載,所以常常我都自願在傍晚六七點,媽媽準備下班時,自願等父親回到辦公室,跟爸爸一起回家。因為父親平時習慣在外面忙完後,在回到辦公室當關門人,所以有時候我可能會等到八點多,仍未見到父親的身影,這時可能公司的電話就會響起,另一頭是火冒三丈的母親,正在追蹤父親的下落。

老爸用很快的速度,近門後,要我按下自動鐵門,接著問媽媽還有什麼東西要帶回,父子提著冰箱的菜,或是桌上的水果。等父親發動摩托車,朝往家裡的道路。
喜歡給爸爸載的原因是因為我喜歡坐在他的後座,我總是用雙手懷繞父親的腰,偶爾將頭靠在爸爸的背上,有時候可以聽到一些怪聲,像是室內的劇場,轟隆隆,還有麥克風的聲音,我猜這時父親應該是在哼歌。爸爸騎車的速度較快,所以坐起來很舒服,而且爸爸常常紅綠燈會技巧性的用類似兩段式轉彎的方式,超前,偶爾會被警察攔下,爸爸跟阿sir打聲招呼,說:這是我兒子。阿sir:ㄟ~~吳里長阿!回家吃飯阿!
在我們這個年代,許多男孩子喜歡坐在野狼的油箱蓋上,看著鄰居的同儕很拉風的乘坐在前,總是羨慕不已。有一次,父親不知道哪邊騎來的野狼,回到公司,我看到車子馬上丟下作業衝出來觀望,我將雙腳跨上駕駛座握著龍頭,想像自己正在高速行駛。
父親很疼我,就載著我兜風,我握著方向盤,父親要我不要出力,雙腳夾緊油箱蓋,我們沿著熟悉的街道騎著,我將雙手順著父親的控制,轉彎,屁股隨著路面跳動著,背後我聽到父親穿呼呼的聲音帶著一點洋洋得意的味道。

父親走了,但至少這畫面仍保留在我的記憶中。

2010年8月4日 星期三

短篇-〈別讓爸爸流眼淚〉


凌晨五點,剛巡邏回來的洪叔叔回到冰冷的警衛廳坐著。滿頭白髮,中年身材微胖的洪叔叔,吹著他冰冷的手。一頭看著對面準備開門的早餐店老闆正開起鐵捲門。
接著6:00。 大門閃起雙黃燈,第一台要上班的車準備開車公寓大樓。路上的人潮也逐漸的多起。這對於洪叔叔而言,大概是每天,至少是排班到大夜班後,會看到的場景。坐在冰冷的警衛室內,看著午夜宿醉的男女,看著白天行行業業的男女走在街道。對洪叔叔而言,他坐在警衛室彷彿像是坐在一個電影院內,每天看著相似的場景,在他眼前上演著。對洪叔叔而言,當他看到西裝鼻挺的上班族時,總是摸摸自己為禿的肚子。笑著說:「唉! 真怪我當年沒努力念書。」
就這樣的,8:30分。洪叔叔交了班,騎車並買了份早餐回到家中。打開房門,兒子還在睡,女兒已經去上課了,而太太跑去市場買菜了。洪爸爸獨自著打開電視機,並吃著早餐。洪爸爸:「他馬的! 這陳水扁A那麼多錢,哩老爸每天做咖每死。幹!碼探某哩嘴。」接著洪爸爸轉台了。吃完早餐洪爸爸洗完澡便躺到床上休息了。當他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十分。洪爸爸抓抓頭看到家中空無一人。自己打開冰箱開啟一罐啤酒,走到女兒的房間晃晃。其實洪叔叔一值以來因為工作的關係,幾乎很少跟家人有互動,加上自己個性固執,所以在家人面前仍擺著一家之主的姿態。日子久了,跟兒女自然而然的就陌生了。但洪爸爸在每次晚餐時分,仍跟自己的兒子說:「小洪阿!好好念書。別像爸爸這樣,小時候不念書,現在變成社會最下成的人物。」
洪爸爸坐在女兒的房間,開始想像著女兒現在研究所生活如何,有沒有交男朋友,還有女兒到底喜不喜歡他這個爸爸。還是因為自己是幹保全的,所以不喜歡跟爸爸講話。洪叔叔小心翼翼的將房門帶上,走出了女兒的房間。吃完晚餐後,穿起工作服準備出門了。這時女兒剛回來,興奮的洪叔叔趕緊的走到門口對女兒笑了一下,並跟他打了招呼,且開口問著女兒:「今天過的好不好?錢夠不夠用?」女兒喔了一聲,就近房門了。
洪叔叔笑著稱起破舊的襪子,穿起舊鞋出門去了。這是一個寧靜的夜晚,洪爸爸開始坐在警衛室內想著,自己今年幾歲了。去年有沒有過過生日。小孩子幾歲了。以前帶他們到哪裡去玩過。接著洪叔叔看著遠方,一對父子在丟棒球,洪爸爸走出警衛室看著那對父子。心中想著,兒子也大了。接著對面的餐廳走出了幾戶人家在幫爸爸過生日。洪爸爸看著對方的父親,被女兒挽著手臂,全家人站在餐廳門口合照。洪叔叔心想著,不知道何時何月自己才能退休下來,或是哪一天自己的兒女才能請他吃頓飯,而他的女兒何時能夠陪他聊聊天。就這樣的,洪爸爸拿起了警棍跟手電筒。將警衛室鎖起,準備他準點的例行工作。洪叔叔點了一根菸,邊走著邊唱著江蕙的家後,心中想著自己年輕時帶著全家人去遊樂園玩的場景。洪叔叔漸漸的想到了當時女兒坐在他的肩上,喊著:「爸爸最棒了!爸爸你要保護我一輩子哦。」接著,洪叔叔擦拭著眼淚按下電梯的按鈕。說著:「上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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