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9月20日 星期一

短篇─〈流浪者〉


回到台北10年了,離學生時代也經歷了一長段時間。在一間行銷公司擔任企劃主管,每當選戰時刻總是公司忙得不可開交的日子。我們正有一個計畫,打造有別於一般公關行銷候選人熱血,具有遠景的形象,而是要讓候選人的真性情還有他對地方鄉土的熱情表現出來的包裝方式。公司將這任務交給了我,因為我夠創意,在上一次選戰成功地打造花蓮縣K黨候選人的廣告,頗受好評,我策劃了30秒的競選廣告,讓該候選人環顧過去自己的建設,還有學生時代的熱情,兩方加起來建立起後山浪子的形象,廣告中候選人第一幕踏在2014年追隨2010年北市路平專案的步伐,在民怨四起的時刻,畫面中出現一雙穩重的健走型皮鞋,接著一滴汗水,音效「強硬的步伐聲」,畫面放大,該候選人只有一句台詞:「在高溫90度的路面上,是未來縣民們的依靠......」,下一幕直接放送到候選人跳進海水,旁白:「一位熱愛沙灘,陽光,擁有赤子之心的鄉子」,下一幕再深山裡的一間音樂餐廳,一個高亢,深情的歌喉帶我們進入了屋內,字幕旁白:「是他可以繼續帶給我們希望。」最後候選人走在縣民大道,畫面切換到我們精選的兩位臨演,一個是戴著國小小帽的孩子,他跌倒了,揉著眼淚,站起來的瞬間,第二位身穿高中制服,手中握著口琴吹送,不時與身旁的友人歡笑,打鬧,滾在黃土似起的舊式馬路,最後,畫面模糊,一個有神的雙眼,奔跑在縣民大道......「我是陳威璋。一位你可以繼續信任的“草地男兒”。」這廣告成功地讓交雜的選戰殺出一條選民可以認可的道路,也讓我ㄧ戰成名,接著不管是大企業的主管要親自行銷,地方、城市的觀光宣傳都找上了公司,我自己也招募了一批團隊在30坪的企劃部內,成為了主管。

我的秘書怡文跟了我4年,第一次認識她是在慶功宴的夜晚,幾位同仁繼續待在會議室聊天,小志接到電話,到了一旁側身說話,聽他的口吻,對方應該是位女的,小志:「我們在喝酒阿。不是很想來我們公司走走?你家很近,來咩~~~“姐”。」姐......我跟小志同歲,他姐應該會在大他個3~4歲也不一定。我腦中因為孤單閃逤了幾秒想追問對方來歷的欲望,但小志馬上說:「成ㄟ,等等有位訪客,是我上一間公司認識的,我認他作乾姐,最近她心情不好,等等一起來跟我們喝一杯。」

約15分鐘後,小志下樓接怡文,她穿的很休閒,棉質的外衣,七分牛仔褲,涼鞋,深框眼鏡,綁馬尾,感覺是些閱歷的女子。但當時她的臉紅的不得了。為了表示出成熟的善意,我遞了杯水,還有一碗菜多一點的羊肉滷給她,我說:「初次見面,叫我小成就好。來,喝碗湯暖暖身,這菜很脆,你會喜歡的。」

「小志常提到你。」這是她第一次跟我開口。

「是嗎?那他有沒有說我單身很久了!」我故作幽默地回她。

她就笑著......

後來我將她推薦,招聘來我們部門擔任秘書,讓這充滿陽剛味的辦公室,至少有個女性,在繁忙工作之於也少有位貼心的人,提醒那群時常忘東忘西的同僚,至於我很少忘記工作上的事,但我十足的工作狂。有一次她約我去看場電影,她說她戀愛了,我當時不以為意,因為她不大可能是我喜歡的女子。後來,在一次下班聚會,她說他失戀了,對方沒打算要娶她,她38歲了,如果在找不到真愛,就隨便找個有肩膀的人靠吧,日子還是得過。也後來,我們去了夜店,我看不懂菜單上的英文,她翻了一下,點了一杯調酒還有一罐Vodka,「成ㄟ,你喝喝看。」我抿了一嘴,「恩......」接著換她喝,樓下的舞池這時人還很少,其實氣氛不像夜店,我轉身看著她,敲著簡訊,拿起調酒內的水果,吃了下去。他一身紅,收起平常上班的眼鏡,細肩,洋裝,深V,我幾乎不敢直視她,她又吃了一口水果。我吞了一口口水。直接把調酒一口乾完。

完了!我對她動心了......

跟她的關係一直以來不是這樣,我跟她說過幾次喜歡的類型,在壓力大的夜晚跟她訴苦。曾被她以年長者的身分教訓,也曾因為一些工作上的創作被她誇讚。但我35歲了,我躺在床上換了幾個姿勢,開啟電腦上她的facebook才發現,原來她是這樣可愛又充滿神秘的女子。

「成ㄟ!」怡文叫了我一聲。「很累嗎?」她說。我不能再想了,這次企劃在想不出來10督選戰的競選計畫看來要拱手讓給其他公司。我趕緊拉起手邊蒐集到的一些報導,一邊抬頭看著她,真美。

我拉起手邊的一篇報導「一個音樂浪者」,看了名子“紅宗”,“紅宗”?我心想,是我認識的那個紅宗嗎?故事主角生於桃園,後來到花蓮唸五專,因為飄盪不拘的個性,休學,到了關島駐唱,沒想到蒼傷的聲音,輕搖滾的曲風紅了起來。「沒錯!是他」我心裡這樣想。

我順手點起一根菸,又看了一下怡文,她按下了電風扇。抽了第一口,想起了17歲生日的那晚。當時我只是逃避台北,遠離父母渴望自由的city boy,開了一間大包廂,砸了1萬多元,辦了一場慶生會,那時喝的許多,我跟紅宗,厚仔一起跑到1坪不大的廁所,尿尿。我正準備開門離去時,被紅宗抓住。「不要跑!是不是兄弟?」我不語,因為真的很茫了,這時他拿出了三根菸,「是不是兄弟?有難同當,有福同享,有菸一起抽。」我們三人齊聚點起了菸,我嗆到了,「在吸一口,像呼吸一樣」紅宗在吸了一口這樣教我。從那夜開始我會了抽菸,我開始去菸攤買菸,開始在心情不好時點起一根,開始認為這是成熟的事情。

一次,在走廊上點菸身後傳來一聲呼喊:「Yellow桑。」是我們的日文老師,我暗戀她很久了,坦白說五專花了兩年,我日文只會「小姐妳好可愛」之外,其他的完全沒概念,但在她的課堂上我總是笑著,傻笑,裝傻,睡覺,作弊,打鬧設法引起她的注意。她快40了,有個女兒,有老公,是師院教書。她是我夢寐以求的女子,是我心目中可以長相思守的伴侶,但是她結婚了。對她沒什麼慾念,但也就想跟她在一起。

我偶爾心煩時會來到紅宗的住處,他的們都不會鎖,帶著耳機練著吉他,「和情人深深一吻,來代替講話好嗎?這訊號已無聲仿有聲,領略時未需解碼.....」我聽著陶醉,點起一根菸,躺在床上說:「ㄟ!宗ㄟ 我喜歡上她了!」他不鳥我,等我轉開電視後約20分鐘,取下了耳機「喜歡就去追啊!怕三小!」,「人家結婚了,我還是學生,而且年紀差那麼多。」我說,「幹!那還說那麼多!」紅宗從冰箱拿出兩罐啤酒,我們就這樣喝著。我們騎著車到了河堤,躺在沙灘上,紅宗沒有旋律的亂彈,我哼著「夢醒了」,「想跟著妳一輩子,至少這樣的世界沒有現實......做你感情裡最後一個天使.....如果夢醒時還在一起,請容許我們相依為命......」唱著投入,發現紅宗不見了......這大概不是第一次這樣了,算了,他的個性就是這樣。總猜不透......

我自己搭了車回到了宿舍,桌上留張紙條:

「勇敢追逐你所要的吧!既然你不是流浪者,但你絕對是可以深愛對方的天使。─紅宗」

後來他就休學了。沒想到這次遇見他是在報紙,是在10年後我感情出現狀況的時刻。

不管了,我心想。

「怡文!我對妳動心了!」我說。

怡文:「恩......」

「帶我去吃飯吧!」怡文。


「好................................................................」









後記:這篇心情紓發是看了藍博洲先生的〈旅行者〉與〈青春〉兩篇文章有感而來。

圖片來源:
http://blog.hangzhou.com.cn/?uid-534548-action-viewspace-itemid-125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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