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前年才認識到唐諾的文字。《世間的名子》選擇幾個詞彙,用長篇散文的形式深刻鋪張,起初不是很懂,散文怎麼可以寫的這樣長,但正如唐諾所言「細節可以無休無止一直衍生下去,每一棟房子、每一家店、每一個人、每一棵樹、每一分線條和氣味,記憶就算抵達了盡頭,人也還有各種你投諸的情感攜著你向想像飛去......」
學長曾說過,錢老師有時候會拿著Max Weber的著作:「現在還有誰會看這本書?」
唐諾的借題發揮,緣起一次聚會中錢老師的提問:「當前台灣民主自由的最大困境是什麼?」唐諾認真的回答:「電視。」只見錢老師笑了笑,才漸漸明白,在過於喧囂的現代社會中如何保持自身與世界的一致遠比擔憂外在的誘因來得實際,所以,話應該倒過來談,在這時代我們已經被太多事物包圍,資訊龐雜,有時候已經不是我們為何不追隨流行,而是這些事物自然而然地會追隨你,有如沒有根源的病菌散播,所以,只要打開電視就是談話節目,綜藝化的新聞台,所以基本上已經不是擔憂電視為何會出現這個問題,而是「你能不能選擇不看電視」。
現代社會世俗化如此根深蒂固也不是第一次發生,在太陽昇起的每個時代屢見不鮮,唐諾的論述最後探究到語言與文字對社會的意義,好比談話性節目絕對不會找錢老師,因為他們在錢老師身上也找不到他們想要綜藝化的答案,唐諾如此道述:「如果你無法找錢永祥談密爾、霍布士,馬克思,柏林,也不問他關於近代的歷史,殷海光等,那你找老錢幹什麼?或乾脆說,老錢和其他人有什麼不同?如果從表面我們看到的只是個溫文、頭髮少了些且動輒遲鈍沉吟的長者而已;但此人如此特別,正如他擁有這一大個睿智豐饒的世界,一個唯有通過文字記述、反省、討論、探索和發現才得以獲取、才沉厚堆疊起來的世界。這樣的老錢,就算給他談話性節目的三分鐘,他也會努力地去想這時間內他該講些什麼,雖然時間可能耗在刪除和選擇上。」
如此一來,「不那麼擔憂電視的錢永祥」成為唐諾作為現代性危機反思的楔子,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唐諾「老錢必定看得到,歷史這條未來大河,上頭飄滿著托克維爾、馬克思、小密爾等一堆老錢熟悉的屍體。」
照片:唐諾,2013《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