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29日 星期二
【情感的說與不說】
2006年父親里長選舉前夕出現了ㄧ件例外的個案,這事情後來影響到父親的輔選活動,但我記得非常清楚。
自從台北市廣裝里民監視器後,也因為里民所需,父親又自掏腰包多裝了幾台。那時幾年的時間,父親的里辦公室的功能從以前防災宣導,隔壁小貓、小狗失蹤廣播,里民借電話又多了看監視器的戰略功能。多數是遭小偷,交通意外,偶爾還有里民會來偷看丈夫出門的時間。總之,我偶爾就會被叫到辦公室協助老爸調閱監視畫面。
06年11月,ㄧ天有一個家庭成員的里民來到辦公室,ㄧ對年輕夫婦,還有一個不講話,短髮頭低低的女生。隨後,派出所的警員還有幾位便衣都近門。我從小在這環境長大,也習慣的抓ㄧ張椅子聽著。原來,他們是新搬來的住戶,在松山區開麵包店,小朋友念高職,但是昨天晚上下課後,被尾隨到住家門口性侵。
為協助警方辦案,父親大多時間都在處理這案子。這是競選總部剛成立第四天的事,雖然父親過去的習慣是在選舉結束前都睡在總部。但那幾天我們跟兩位便衣巡佐幾乎待在監視器前看著調閱畫面。只要有任何消息,正在跑樓梯拜票的父親都會被call回辦公室。
後來,開麵包店的里民又帶著女兒來到辦公室,只見女兒的爸爸越來越氣憤,但小朋友始終不發ㄧ語,巡佐問話的過程也幾乎點點頭示意。但案件出現在這時機也未免敏感,而且選情吃緊,幾乎不容許有任何被做文章的空間。
幾天後,案情好不容易有了發展。我們共同調閱出同時段的監視畫面,看到ㄧ位同校制服的男子一路尾隨,那時從警佐的口氣可以得知,就是他了!破案的下午,幾位警佐和分隊長來到里辦公處,開始說了白天到學校盤問的過程。「我指著那個同學說,不要騙我!我們已經很清楚你那天的出路狀況,還有你穿的鞋子跟畫面上的疑犯一模一樣。你最好實話實說。給他們家人ㄧ個交代。」
也不出所料,是那位男同學所做。原因無他,因為暗戀那個女生,所以已經尾隨她回家的路線很久。有一天終於不可克制,ㄧ時衝動就往女學生亂抓ㄧ片。
後來,案子破了。女同學的父母提著兩包吐司麵包登門道謝我們的協助。那時年紀小,總覺得這是自己開始長大有了正義感做的第一件打擊犯罪的事。原本有位幕僚建議我們把這案子的破獲張貼公告在各戶門口,可使選情加分。但為保護當事人跟維持里民和諧的氛圍,我跟父親商量後還是算了。
但後來,選情結束後,我才感覺父親被和蟹掉了。位於國小的投開票所的開票結果出來後,父親以百票的差距輸了過去二十ㄧ年的服務勤走。狀況不真實地還讓我以為這只是ㄧ個班代表選舉。謝票的夜晚父親的車隊浩浩蕩蕩的遊走在中行里街頭,旁邊不時有里民出來恭喜父親當選。但父親的口中大喊:「落選了!落選了!」我騎著摩托車壓在最後不時用手腹擦拭不停的眼淚。
後來,地方上還是會找我父親協助ㄧ些事情,國小的老樹糾纏,調解糾紛,我漸漸開始認為自己長大的開始,不久之後隨著父親的病逝,整個中行里的大街小巷,好像才出現了父親的許多身影,但已儼然不在。
就在我接任地方常委拜訪小組成員時,跟ㄧ位退役老兵聊天,我站著從他口中幾乎聽完國共內戰史,講著講著老兵兩淚ㄧ出,從那時候開始我也才能體會,有時候痛苦是說不出來的。
它只剩眼淚,令人難過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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