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3月14日 星期一

關於男人的一生與可能的軍旅生涯

(圖片是馬家輝.....嗯...我偷圖....對不起,但馬老師真得好帥,請記得買他的新書《回不去了》)

這是一篇入伍前的訣別文,但我沒有另一半,沒辦法像烈士林覺民與妻訣別的壯士斷腕,翻翻通訊尋覓過去調戲的善女子,這一別,像是年華老去的男人在把戲玩足,又捨不得多放一些心在她們身上的黃昏歲月中,選擇一個恰時讓自己離開的契機。

所以這一回首,說的故事是關於我和台灣這26年來的點滴往事,說對當兵的看法,實在話,我沒多大的抱怨,說捨不得倒是貼切。

在有記憶以來看著自己缺牙,光頭臉滾滾的照片,我舉手投足笑的開懷,照片右下腳標記民國75年1月2日,那時我正好一歲。我初到台灣(中華民國)一年,擠入了溫暖的華宅,在公寓內,開口閉口喊著第一句話,可能是爸拔,maybe,馬麻,我的台灣血統正式開始流竄。

(這裡已經成為我的故鄉,即使一開始不是我能選擇,但我註定負擔這裡的記憶,承擔維持國土的責任,也註定吸著這裡的空氣,飲用這處的水,吸我父母的金錢,背著自家傳承的包袱,成為日後歷史承載20-21世紀的一個載體。台灣已成為我成長的土地,我用文字記述的土地,在猶豫,擺盪,孕育築夢踏實。 )

命運開始偶然地掌握我的一生,偶然的可能性許多,是天時,地利,人和與努力,台灣男兒的一生大多有幾件事是這幾個因素巧和形成的共同記憶,斷奶,尿床,騎腳踏車,入學,聯考,檳榔,菸酒,白內褲,蕾絲奶罩;畢業,入伍,結婚,就業,買房,養子,含愚弄孫。有些命運設想著男人一生的安排,所以台灣早期有個習俗要小嬰兒在桌上選擇文房四寶或金錢財寶,是文、是武,一切都有開始,也遲早會遇到。在雙親制的家裡,男兒身最多會被媽媽問到的問題是:「如果爸媽離婚,你要跟媽媽還是跟爸爸?」、「以後會不會喝酒吃檳榔?」、「以後要不要賺大錢?」;遲早有一天自覺有力氣跟老爸比武時卻發現自己怎要出力,老爸的手腕卻屹立不搖,那天姐姐坐在旁邊奚落:「你自找苦吃!跟當過兵的男人比腕力!」,老爸很得意的,話說當兵,在我們這一輩青年身上,從小耳濡目染,隔壁的叔伯喊作兵,請客喝酒隔壁桌在喊幾梯,叫苦叫暈,當兵的往事卻成為男人生命中好像特別深刻又引以為傲的一段。

其實我們從小也就開始“站”了,連跑步都在國小升旗典禮後,為了健體強身各班繞著僅有兩百公尺的操場跑著兩圈,那時塵土飛揚,如果不信,果真有幾個男兒在那時可能想像這場景為沙場,幾個女兒身隨行在旁,如果遇上校慶女生穿上宮廷服飾,手持舞扇,還倒真像古裝劇的情節。我們也從小開始接受“命令”與“統一規律”,小至早上校門糾察服裝儀容,定時清潔環境衛生,向左轉、向右轉、中央伍為準、立正、敬禮、跑步、答數。這一切都是最笨,最統一最僵化的開始,最簡便的管理,最好的服從秩序。人很快就學會這些動作,但也是人的聰明,忘卻這從無至有進而標準的過程。

既然命運如此安排,人到了下一關卡的認知一方面是熟悉卻又陌生的。這感覺出現幾次,有記憶來第一次是國小入學的第一天,鬧鐘響了自動也醒來,穿起我姐以前穿過的制服,戴起小帽就跟姐姐搭公車上學去,被老姐拉到教室後她就沒義氣的閃了。我看到第一堂課教室外許多家長站在窗邊,家長的眼神有雙重作用,凝視老師的教導方式,關心自己孩子第一堂課的學習狀況,順便比較他跟其他孩子的差別。那堂課沒人可以認真,因為像場秀,但你不是主角,所以私毫沒有參與感。第二次是到花蓮,16歲爸爸陪我整理好房間後就獨自開車北上,那晚第一次外宿,晚上舍監會來查房,你觸碰自己買的盥洗用具,夜晚一整群人洗刷內衣內褲。起初,好幾個夜晚都有個同學在半夜偷哭。第三次是北上念大學,我像個鄉下小孩第一次看到學姐竟然敬禮示意,那兩個學姐大概覺得我這鳥蛋是不是瘋了。現在第四次出現了,但我比較擔心我母親。此後,她將一人獨自用餐,靠著微光獨處一室,漸漸習慣一人的生活穿梭在自己的生活圈,也可能是無聊地,靜靜地躺在沙發上看電視。

但生命如此,執輕執重,是靈與肉,是註定無法類比,卻在當下如此深刻的永無止境。

總得面對,一切都視為開始,因為還沒結束呢。


2011.3.14.入營前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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